纽约时报：美国亚裔官员因中国间谍影子战争导致不公平审查
在中美之间愈演愈烈的间谍影子战争中，一些与亚洲有联系的美国联邦雇员，甚至是远方的雇员表示，他们受到美国反情报和安全官员的不公平审查，并被禁止从事有助于维护美国利益的工作。
今年夏天，托马斯·黄踏入美国驻北京大使馆担任新的外交职务，这证明了他多年来与国务院就自己所面临的情报威胁进行了斗争。
十多年前，当他加入外交部门时，外交安全官员告诉他，他们禁止他在中国工作。他说，他们在一封信中错误地引用了不当“外国偏好”的模糊可能性，并暗示他可能容易受到“外国影响”。
黄成为美国外交官时，认为中国是他能够发挥最大影响力的地方。他在一个说中文的家庭长大，并在乡下学习。作为西点军校的毕业生，他曾在巴尔干地区进行过陆军考察，他认为自己的经验对于处理与美国最大的军事和经济竞争对手的关系来说可能是有价值的。
当他研究该禁令时，他发现其他外交官——包括许多亚裔美国人——也面临类似的限制。安全官员从未给出确切原因，他们根据最初安全审查过程中收集的信息秘密做出决定。多年来，数千名外交官受到限制的影响。
类似的问题也存在于涉及外交政策和国家安全的美国政府机构中。在中美之间愈演愈烈的间谍影子战争中，一些与亚洲有联系的美国联邦雇员，甚至是远方的雇员表示，他们受到美国反情报和安全官员的不公平审查，并被禁止从事有助于维护美国利益的工作。
他们说，这种偏执会削弱美国的力量，因为它会阻止合格的雇员在外交使团、情报部门和其他关键职位上任职，而在这些职位上，他们流利的语言技能或文化背景对这些职位是有用的。
这个故事基于对多个国家安全机构的二十多名现任和前任官员的采访，以及对数十份有关安全许可案件的国防部文件的审查。
这些担忧最为紧迫，以至于美国立法者在 12 月通过了两党立法，试图限制国务院的某些做法。12 月 14 日的军费开支法案包含了加利福尼亚州民主党众议员泰德·刘 (Ted Lieu) 推动的措辞，旨在使国防部的任务限制和审查流程更加透明。
黄说：“我们应该问自己如何应对风险，而不是完全切断那些拥有最佳技能的人的服务。” “那是自伤。”
在黄和其他人在内部提出这个问题后，国务院最终撤销了对黄的禁令。同样，国务院在拜登执政期间取消了 1400 项派任限制，国务卿安东尼·布林肯去年宣布结束这种做法。
但仍有一些障碍需要官员们清理。根据向《纽约时报》发布的国务院数据，目前约有 625 名国务院雇员仍处于禁令之下。该机构最初没有解释原因，但在这篇报道发布到网上两天后，该机构在一份声明中表示，这些案件是员工没有要求上诉或上诉程序正在进行中的案件。
此外，反情报官员在调查向被认为构成特殊情报威胁的国家（尤其是中国）提供工作机会的员工后，可以建议实施禁令。
根据《纽约时报》审查并首次在此报道的采访和文件，在联邦调查局，两名反情报官员分别表示，他们因中国背景而受到同事的迫害。
对美国机构中中国间谍活动的类似担忧导致特朗普政府期间司法部制定了“中国倡议”，当时联邦调查局调查了美国政府内外的许多华裔科学家，联邦特工怀疑这些科学家非法援助中国。在某些情况下，司法部无法找到间谍活动的证据，官员们会提出较轻的指控，但最终会被撤销——但前提是科学家的声誉和职业生涯受到损害。该部门于 2022 年终止了“中国计划”。
国家安全机构内部的流程早在“中国倡议”之前就已经存在，并且发生在安全许可和任务审查的秘密世界中。由于这些调查不是公开刑事调查，因此较少受到公众关注。
这些禁令的批评者表示，有家人在中国的美国人并不比其他人更容易成为中国情报资产。他们表示，美国政府未能跟上近几十年来经历巨大人口结构变化的人口。在美国，四分之一的儿童至少有一位移民父母，而大约 20 年前这一比例为 13%。中国仍然是新入籍美国公民的首要原籍国。
政府雇员对这些家庭情况几乎没有控制权。然而，一些美国官员认为，拒绝安全审查或限制工作仍然是合理的，因为中国政府有通过拘留或骚扰在中国的家人向一些外国公民施加压力的记录。
2021 年的立法引用了国务院的数据，显示该机构对中国的职位限制最多，其次是俄罗斯、台湾和以色列。一些俄裔美国外交官受到了影响。
美国国务院在一份声明中表示，不会因种族、族裔或国籍而歧视，布林肯决心建立一支多元化的劳动力队伍。它还表示，其反情报程序基于国家情报总监办公室的指导方针以及《外交事务手册》中概述的 13 条标准。
亚裔美国高级官员在美国各机构工作，包括亚洲政策。副总统卡玛拉·哈里斯的母亲来自印度，戴凯瑟琳的父母来自台湾，是美国贸易代表，担任内阁职务。
但前国务院外交官、民主党众议员安迪·金 (Andy Kim) 表示，来自政府各个部门的亚裔美国雇员都曾与他接触，担心“他们头上始终笼罩着阴影”。
金是韩裔美国人，十几年前收到一封国务院信函，称他被禁止从事涉及朝鲜半岛问题的工作。
“这是我职业生涯中最不尊重、最丢脸的经历之一，”他说。
反情报狩猎
许多联邦政府机构都有自己的内部安全部门，对员工进行调查，通常不会通知员工或对其流程进行任何深入了解。在联邦调查局，该部门进行测谎仪测试，并可以建议该部门扣留或撤销员工的安全许可。
在国务院，安全官员将利用定期背景调查中收集的信息进行安全审查，以确定是否采取特殊措施，将派任限制纳入外交官档案。
对于许多美国官员来说，获得最初的绝密安全许可是一个侵入性的过程，但却是他们工作所必需的。申请人列出他们在国外的联系，并对他们的个人关系、前雇主、财务历史和生活方式进行微观审查。安全官员可以因持有巨额债务或最近非法吸毒等原因拒绝或撤销许可。
随着对中国间谍能力的担忧日益加剧，某些联邦雇员和承包商必须通过的门槛似乎有所提高。根据《泰晤士报》对超过三个国家的审查，国防部在网上发布的公开文件显示，在审查单个联邦承包商的安全许可时，对过去二十年中国间谍活动的评估变得更长、更详细。几十份文件。
决定经常说，与中国有联系的申请人面临着“非常沉重的负担”，需要说服他们不构成潜在的情报威胁。
在 2020 年的一项裁决中，行政法官将一名国防承包商的一名 24 岁工程师形容为“忠诚的美国公民”，过着“典型的美国生活方式”，他在中学时从中国移民到美国。但法官写道，他与中国家庭成员的关系虽然“完全正常”，但也构成了“操纵或诱导的更高风险”。他的许可请求被驳回。
在 2022 年的另一起案件中，一名出生在美国、为一家国防承包商工作的男子因其妻子的中国亲戚而被拒绝入境。法官承认“胁迫很少见”，但补充说“这种情况确实发生过，而且中国为了进一步实现其目标几乎会采取一切行动。”
律师马克·扎伊德 (Mark Zaid) 曾代表数百名政府雇员就安全许可决定与各机构进行抗争，他表示，“毫无疑问，亚洲人比其他许多人更容易受到审查。”
国防部发言人苏珊·高夫表示，安全许可决定是一个“基于风险的决定”，国防部的目标是核实每位员工“值得代表我们国家给予他们的特殊信任”。
一些公开案例揭示了联邦部门内部的反情报越权行为。2022 年 11 月，出生于中国、从事洪水预报工作的美国水文学家陈雪莉 (Sherry Chen) 获得美国商务部 180 万美元的和解金，此前商务部官员指控她非法下载敏感政府数据，并错误地将她描绘成中国间谍。他们的怀疑基于她与一位前同学（也是中国当地官员）的简短交流。联邦调查局逮捕了她，但检察官最终撤销了指控。
“他们的心态是你是间谍，他们想做的就是证明他们的理论，”陈在接受采访时说。
2021年，参议院一个委员会发布了一份有关商务部安全部门的报告，报告显示陈是众多遭到非法调查的华裔美国雇员之一。
报告的结论是，该部门充当了“流氓、不负责任的警察部队”，并且广泛针对“亚裔美国雇员比例相对较高”的办公室。
“中国周围的耻辱”
即使是从事中国反情报工作的政府官员有时也被安全官员视为潜在威胁。他们说，他们的背景让他们对中国很熟悉，这不公平地将他们标记为可能的间谍。
克里斯·王 (Chris Wang) 从加州大学戴维斯分校毕业后，成为联邦调查局洛杉矶办事处的反情报分析师。尽管他获得了绝密的安全许可，但他在 2011 年上任的第一天就收到了一封信，称他被置于一个名为 PARM 的特殊内部监视计划中，其中他的联系方式、旅行和计算机使用情况将受到安全部门的审查官员。根据王向《纽约时报》分享的信函副本，他还将经常接受测谎仪测试和采访。
“你的国外联系和国外旅行会增加遭受外国剥削的风险，”它说。
王曾在加州师从中国武术老师，并在上海完成了半年的本科学习。
他的上司指派他负责中国的反情报工作。然后，由于测谎仪测试失败，他失去了获取最敏感信息的权限；他说他很紧张，因为担心被错误地指控与中国有邪恶的关系。
他说，虽然他通过了随后的测谎仪测试和安全面试，成为一名特工，但在官员告诉他将对他进行行政调查后，他于 2020 年辞职。
王说：“由于中国周围的耻辱，华裔美国人更有可能被置于一个盒子里，即使他们的协会本质上是无辜的。”
另一位从事反情报工作的前联邦调查局官员贾森·李 (Jason Lee) 表示，他正在起诉该机构歧视并利用国家安全作为滥用行为的掩护。他说，一名测谎仪测试审讯员曾指出，李的父亲也在一份敏感的政府工作中工作，并错误地指控他是“中国父子间谍团伙”的成员。李说这激怒了他，导致他考试失败。
联邦调查局拒绝对具体案件发表评论，但表示其测谎仪测试是公平的。它还表示，“多元化是核心价值观”，它营造了一个让员工“受到尊重、被鼓励做自己、并获得一切成长机会”的环境。
外交被拒绝
在国务院，一个代表亚裔美国雇员的团体一直在努力推动该机构彻底改革派任限制。这导致自 2016 年以来旨在强制变革的法律出台。
“我认识的数十名外交官都失去了前往中国、香港和越南的任务，”伦敦外交官 Yuki Kondo-Shah 说，她成功地对抗了禁止她前往日本的任务限制。
尽管员工们赞扬布林肯三月份宣布放宽限制的声明，但他们担心另一个限制仍然存在：一项名为“任务审查”的规定，根据该规定，反情报官员可以在对部门官员声称的职位邀请的员工进行例行调查后建议禁令具有特殊的情报威胁。
“这确实是个问题，”美国外交工会副主席蒂娜·王(Tina Wong)说。
帖子名单属于机密，但《泰晤士报》了解到，除了中国之外，还包括俄罗斯、越南和美国合作伙伴以色列。
曾被国务院禁止在台湾工作的外交官斯塔林·杨(Stallion Yang)为员工团体亚裔美国外交协会收集了有关准备派往一个特殊情报威胁国家的官员的数据。他说，自2021年以来，他已追踪到22起与亚洲有联系的雇员案件，这些案件的调查时间超过了一个月的标准期限。
该协会致函布林肯表达担忧。11 月，负责管理事务的副国务卿约翰·巴斯 (John Bass) 在《泰晤士报》获得的一封信中回复称，在去年的 391 项任务审查调查中，只有 9 项提出了拒绝建议。
但外交官表示，这一数字并未考虑到调查拖延后转行的员工。
除了这些担忧之外，还有一些有抱负的外交官很早就被解雇了，甚至未能获得安全许可。
25 岁的中国出生的美国人郑瑞琪 (Ruiqi Cheng) 表示，国务院告诉她，即使她已经开始在那里接受选择性奖学金，她也将被拒绝获得安全许可。她说，经过近两年的清关程序后，她因与海外家庭成员和其他人的联系而于 2021 年被拒绝。
“我认识的每个人都告诉我，这太好了，难以置信，美国永远不会接受像我这样在外国出生的华裔美国人，”她说。“但我选择相信这个过程。”
（本文依据了纽约时报的消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