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国作家韩江获得2024年诺贝尔文学奖

韩江
2016年8月17日,韩江出席在苏格兰爱丁堡夏洛特广场花园举行的爱丁堡国际图书节。

诺贝尔委员会周四(10月10日)宣布将2024年诺贝尔文学奖授予韩国作家韩江,以表彰她“用强烈的诗意散文直面历史创伤,揭露人类生命的脆弱”。

诺贝尔委员会认为,韩江在作品中直面历史创伤和看不见的规则,在每部作品中都揭露了人类生命的脆弱。她对肉体与灵魂、生与死之间的联系有着独特的认识,并以诗意和实验性的风格成为当代散文的创新者。

韩江,1970年出生于韩国光州,九岁时随家人移居首尔。她出身于文学世家,父亲是一位著名小说家。除了写作,她还致力于艺术和音乐,这在她的整个文学创作中都有所体现。

韩江的职业生涯始于1993年,当时她在《文学与社会》杂志上发表了多首诗歌。1995年,她以短篇小说集《丽水之恋》首次发表散文作品,随后不久又发表了几部散文作品,既有小说也有短篇小说。其中最引人注目的是小说《你冰冷的手》,这部小说明显体现了韩江对艺术的兴趣。这本书复制了一位失踪的雕塑家留下的手稿,这位雕塑家痴迷于制作女性身体的石膏模型。她专注于人体解剖学以及角色和经验之间的相互作用,雕塑家的作品中,身体所揭示的东西和它所隐藏的东西之间产生了冲突。正如书末的一句话所言,‘生活是一张悬在深渊上的床单,而我们就像戴着面具的杂技演员一样生活在其上方。’

韩江凭借小说《素食主义者》在国际上取得重大突破。该书分为三部分,描述了女主人公英惠拒绝遵守饮食规范后导致的暴力后果。她不吃肉的决定遭到了各种截然不同的反应。她的行为遭到丈夫和专制的父亲的强行拒绝,而她的姐夫一位视频艺术家,对她被动的身体着迷,对她进行性爱和审美剥削。最终,她被送进精神病院,她的姐姐试图拯救她,让她回归“正常”生活。然而,英惠越来越陷入一种类似精神病的状态,这种状态通过“火焰树”表现出来,火焰树象征着一个既诱人又危险的植物王国。

一本情节更为丰富的书是2010年的《风吹来,走吧》,这是一部关于友谊和艺术的大型复杂小说,其中强烈地体现了悲伤和对转变的渴望。

韩江对极端生活故事的亲身感同身受,而她日益强烈的隐喻风格则进一步加强了这种感同身受。2011年的《希腊时间》以引人入胜的方式描绘了两个脆弱个体之间的非凡关系。一位年轻女子在经历了一系列创伤性经历后失去了说话能力,她与自己的古希腊语老师建立了联系,而这位老师自己也正在失去视力。从他们各自的缺点中,发展出了一段脆弱的恋情。这本书是对失落、亲密和语言的终极条件的一次美妙沉思。

在小说《人间烟尘》中,韩江以发生在光州的历史事件作为其政治基础。她自己就是在光州长大的。1980年,韩国军队在光州发动大屠杀,数百名学生和手无寸铁的平民被杀害。为了给历史受害者发声,该书将这一事件以残酷的现实进行面对,并在此过程中接近目击文学的类型。韩江的风格简洁而富有远见,然而却偏离了我们对该类型的期待。她特别擅长让死者的灵魂与身体分离,从而让他们目睹自己的毁灭。在某些时刻,看到无法埋葬的无法辨认的尸体,文本让人回想起索福克勒斯的《安提戈涅》的基本主题。

在《白皮书》中,韩江的诗歌风格再次占据主导地位。这本书是一首挽歌,献给一位可能是叙事自我的姐姐,但她在出生后仅几个小时就去世了。在一系列关于白色物体的简短笔记中,正是通过这种悲伤的色彩,整部作品被联想地构建起来。这使得它不那么像一部小说,而更像一种“世俗祈祷书”,正如它也被描述的那样。叙述者认为,如果让想象中的妹妹活下去,她自己就不会被允许出现。也是在对死者的致辞中,这本书说出了最后的话:“在那白色中,所有那些白色的东西中,我将吸入你释放的最后一口气。”

另一个亮点是2021年的晚期作品《我们不分开》,其痛苦意象与《白皮书》密切相关。故事在1940年代末发生在韩国济州岛的大屠杀阴影下展开,当时成千上万的人,其中包括儿童和老人,因涉嫌通敌而被枪杀。这本书描绘了叙述者和她的朋友仁善共同哀悼的过程,在事件发生很久之后,他们都承受着亲人遭遇灾难所带来的创伤。韩江的形象既精确又简练,不仅传达了过去对现在的力量,而且同样有力地记录了朋友们不懈的努力,他们试图揭露集体遗忘的事物,并将他们的创伤转化为一个共同的艺术项目,这也是这本书的标题。这本书既讲述了最深厚的友谊,也讲述了传承的痛苦,在梦境的噩梦形象和见证文学讲述真相的倾向之间,以极大的独创性游走。

韩江作品的特点是这种痛苦的双重暴露,精神和身体折磨之间的对应关系与东方思想密切相关。在2013年的《康复》中,主人公的腿部溃疡一直无法愈合,她与已故妹妹之间痛苦的关系也与之相关。真正的康复实际上并没有发生,痛苦成为一种基本的存在体验,不能被简化为任何短暂的折磨。在《素食主义者》这样的小说中,并没有提供简单的解释。在这里,越轨行为以空白的拒绝形式突然爆发,而主人公则保持沉默。短篇小说《欧罗巴》也是如此,其中的男性叙述者本人伪装成女性,被一位摆脱了不可能的婚姻的神秘女性所吸引。当爱人问到“如果你能随心所欲地生活,你会如何度过这一生?”时,叙事自我保持沉默。这里没有实现或赎罪的空间。